莊雲惠的普羅凌作文教室

【青年日報副刊/藝術桃花源專欄/發表於101.2.10】

不一樣的醫師      文/莊雲惠   圖/王碩盟

  印象中穿著白色長袍的專業醫師，必須迅速且精準的處理病人的疑難雜症，權威中帶點嚴肅，忙碌中顯得冷然，沒有時間也沒有閒情與病人多交談；印象中天之驕子的醫師屬於高收入群，有相當的社經地位，也有較為優渥的生活條件。

但現服務於台大醫院泌尿外科的 王碩盟 醫師卻完全顛覆了我對醫師舊有的觀感。

  認識王碩盟醫師時他仍是總醫師，除了主修泌尿本科之外，也是器官移植團隊的醫師。不久之後升任主治醫師，除了例行門診、手術外，也把心力投注在腎臟移植上；去年聽說他到台大醫學院修讀博士學位，深入鑽研，挑戰自己，也追求更精進的醫學境地。

  熟識的護理師曾與我談起，這群選擇器官移植的醫師們都帶著理想性，自己想要有所突破、對醫學有所貢獻、對病患有所幫助，才會投入這個領域；否則他們原有的業務已忙碌不堪，何需再耗費心力、甘冒風險又接下器官移植手術的重責大任呢？的確，我在王碩盟身上看到了專業的負責，親切的熱誠，更重要的是，認識他十餘年來不變的樸實作風。

  台大醫院有一個由器官移植病友組成的「候鳥之愛」團體，每年歲末舉辦聯誼聚會。有一年王醫師與同是醫師的太太匆忙蒞會，說是摩托車半路拋錨只好先送修車行後改搭計程車趕來，以致延誤時間用餐時間。很多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說道：「王醫師竟然還騎摩托車？」「他怎麼沒有開車呀？」我也不解，人們眼中的天之驕子，應屬經濟條件較豐厚的醫師，何以如此儉樸？如此無欲？有一次趁檢查之際閒談，王醫師輕描淡寫的說：「醫師是我的職業，一個可以貢獻自己、幫助別人的工作！」在他心中，這個工作很平常、很淡然，是他的專業，也是他可以發揮專長的舞台。他的雲淡風輕已把醫師工作昇華成一種修行，並在其中體悟人生的真諦。

  最令我驚異的是，讓一個醫師眼中發出亮光的並非專業領域，反而提到登山、以及所拍攝的山林作品，才是他心中的最愛。王碩盟離開了醫院，離開了病人，來到大自然的懷抱，跋山或涉水、翻山或越嶺，沒有了塵囂的喧嚷，沒有了名利病痛的糾纏，在山林花樹間徘徊，雲煙暮靄中遐思，蟲鳴鳥唱中沉醉……，一次又一次苦行似的行旅，是王醫師與自己約會，與心靈對話的最美時刻，也是最豐盈快樂的時刻。他說：「用了四十年的時間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？讓自己快樂的是什麼？」醫者父母心，醫師的工作是救人，他卻在大自然中為自己找到釋放之道，蓄積能量之法，讓自己有再出發的動能。

  曾經一位攝影家朋友花了數天來回拍攝南湖大山歸來後，我問她是否有征服大山的驕傲？她淡淡的說：「錯了！在一步一腳印當中，只會覺得自己的渺小與卑微呀！」在山之巔，天幕下，一片蒼茫無際，寄身於此，怎不興起天地過客之慨，升起浮生若夢之感？也難怪先哲孔子說：「智者樂水，仁者樂山。」一個有智慧的仁者，在山水的蘊蓄中，總能重新省思生活的目的與生命的價值，這也正是喜歡登山、親近高山者的最大收穫；而這也是王醫師熱愛山岳、拍攝山岳的原因吧！

  藝術表現人生，人生也是藝術。不論在哪個領域，工作性質為何，能夠把生命活成藝術，活出無羈無絆、無牽無掛的自在人生，才是真正的藝術。王碩盟醫師，讓我看見另一個領域的他，努力活出生命藝術的歷程，一段平實無華卻真實美好的可貴歷程。